陜西一男子22年前致人死亡被判緩，近日改判無期徒刑，26名警察因涉案被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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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崔永利    2021年8月14日，陜西省渭南市中級法院對劉天成故意傷害罪改判無期，宣判后劉天成倒地痛哭。這是一樁長達20余年的案件，作為主犯的劉天成和同伙將一男子捅死，被刑拘后取保候審，此后便再無結果，逃脫法律制裁數年。直到2017年10月27日，陜西省高級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三緩四。近期，渭南市中級法院再審后宣判，劉天成犯故意傷害罪被判處無期徒刑。

                                                          罪犯劉天成

　　（一）22年前的命案

　　1999年8月19日晚上8時許，劉天成等6人在華陰市城區武裝部門前一餐廳喝酒，喝完酒后，他們來到華山鎮政府門前的“姊妹美容院”洗面。在洗面過程中， 劉天成等人和楊占平等4男子發生沖突，打斗過程中，楊占平被他人用“單刃刺器刺切左背部，致脾破裂失血性休克而死亡（據當時司法鑒定）”。

　　此后16年，6名犯罪嫌疑人逍遙法外，多數人一直生活在當地。

　　根據后來的法律文書顯示，案發后的2003年1月24日，劉天成就被華陰市公安局以涉嫌故意傷害罪刑事拘留。53天后， 劉天成被辦理了取保候審。之后很多年，該案似乎不了了之，劉天成沒有再被法律追究。

　　楊占平去世后，他的妻子懷孕7個月，生下孩子后改嫁。數年來，楊占平的母親陳花娃一遍遍找公安局，希望警方能早日將打死自己孩子的疑犯緝拿歸案。

　　每隔一段時間，陳花娃就要去兒子的墳頭大哭一場。陳花娃的老伴因為兒子的去世，悲傷過度離開人世。

　　兒媳離開了，孫子無法認親，老伴離開了，孤苦伶仃的陳花娃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每隔一段時間，陳花娃就要去兒子的墳頭大哭一場

陳花娃曾告訴媒體記者，“當時知道公安局抓了一個叫劉江波的，關了3天就放了，說不是主犯。我前往華陰市刑警隊，刑警隊說讓我找公安局，公安局說讓我找事發的派出所，到了派出所找到領導，領導說你從哪來就到哪去。我相信法律會給我一個說法，但為啥這么長時間公安局不抓人”。

　　對著采訪她的電視臺記者，陳花娃一遍遍的重復，“前面說抓人呀，后面就有人報信，前面說抓人呀，后面就有人報信”。

　　（二）漂白的身份

　　根據法律文書證實，劉天成其真名叫劉江波。劉天成將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從1979年6月改為1981年6月。同案兩名犯罪嫌疑人也將自己的名字和出生時間進行了篡改。

　　根據知情者給開屏新聞提供的線索，改名劉天成的劉江波在華陰市華山北站一排2樓房間開了賭博廳，后又在當地的商城、某鎮發電廠門口、華洲區縣城等多個地方擴大他的賭博廳。

　　有知情者稱，劉天成經常帶著自己的兄弟在華陰市內尋釁滋事，有時甚至帶著刀棍招搖過市。

　　頗具諷刺性的是，彼時，劉天成就住在了華陰市的檢察院家屬樓南樓。

　　2012年，劉天成感覺華陰這座“廟”太小，他準備去省會西安施展手腳。

　　孫恩孝也是華陰市人，他早期做生意略有積蓄，后來到西安發展。對于劉天成的勢力，孫恩孝早有耳聞。劉天成早期曾在陜西省大荔縣一武術學院學習，當時該縣一夜之間冒出眾多武院，周邊縣城一些孩子被家長送到了這里，孫恩孝聽說此后在當地惹了不少事。

　　2012年7月，孫恩孝的公司準備在西安市蓮湖區某路段投資建設食品批發市場，劉天成突然從天而降要承包該項目的工程。對于工程承包，孫堅決反對劉天成承攬。 劉天成開始采取堵路、威脅等手段，最終強攬了工程。

　　                                          受害人孫恩孝含淚講述

工程快完工時，孫恩孝將劉天成交的500萬質保金還給他，同時支付了2000萬的工程款。然而，之后，劉天成稱500萬元質保金是他的投資款，要讓孫恩孝分給其2500萬元的“利潤”。

　　孫恩孝肯定不答應。

　　此后，圍繞孫家，劉天成進行了一系列的打擊報復。如，砸壞食品批發市場辦公大樓幕墻玻璃、闖進市場招商中心封堵大門、用硫酸澆毀監控主機、破壞監控設施、打砸辦公室、砸毀招商沙盤、驅趕商戶、威逼他的兩個兒子等。

　　（三）蹊蹺的判決

　　而在劉天成在西安圖謀發展之時，楊占平死亡案再次浮出水面。

　　2016年6月和8月，劉天成在華陰案件的三名嫌疑人落網。一名嫌疑人向華陰市公安局投案自首。

　　當年9月，劉天成向華陰市公安局投案。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孫某某當時在逃。

　　在渭南市中級法院審理此案過程中，劉天成家屬替所有被告人以及在逃的嫌疑人孫某某，向楊占平家屬以及其他兩名受害人給予了賠償。楊占平家屬以及其他受害人，對6名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表示諒解，請求對各被告人從寬處理。

　　2017年6月28日，渭南市中級法院審理后認為，劉天成及另兩人在此案中屬于從犯，趙某某系首犯被判處有期徒刑11年，張某某被判處有期徒刑9年，王某甲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6個月，王某乙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6個月，劉天成被判有期徒刑3年，5人罪名都是故意傷害罪。

　　5人不服判決，均提起上訴。除了劉天成以外，其他4人均被維持原判，劉天成從3年有期徒刑改判為判3緩4。

　　陜西省高級法院改判劉天成緩刑的一條依據是：“劉天成居住地司法行政機關評估，劉天成一貫表現良好，對其適用緩刑不致再危害社會”。

　　“劉天成一貫表現良好”，幫助他躲過一劫。華陰市司法局的評估報告又是如何做出的呢？

　　2019年6月4日，開屏新聞記者曾到華陰市司法局社區矯正科，一位趙姓的工作人員稱是他參與的評估，他說他們對劉天成戶籍所在地的3人進行了走訪，一位村干部，一位村民，一名劉江波家屬，所以作出的結論。

　　而《陜西省社區矯正實施細則》明確規定，司法局在進行社會調查評估報告的時候，應當聽取“受害人的意見”。楊占平母親陳花娃告訴我們，司法局從未到他們家里征求過意見，其他兩名受害人也沒有被征求意見。

　　（四）再審被判無期

　　當然，華陰市司法局認為的“劉天成一貫表現良好”期間，也是劉天成帶領地下出警隊從華陰市轉戰西安的時候。

　　“我們多次報警，派出所多次以經濟糾紛為由不予受理。”2019年6月2日，劉恩孝的兒子說，在2015年12月22日下午和2016年6日下午，劉天成帶領李某等人，迫使他向劉天成轉賬和取現總共10萬元。還有一次，強行搜去孫恩孝大兒子2萬元現金。

　　孫恩孝的大兒子說，2016年夏，在西安外國語大學門口，“劉天成說，他知道我兒子在外國語大學附小，我不給他打欠條，就弄死我兒子”，他被逼無奈給劉天成打了100萬的欠條。

　　孫恩孝的小兒子也受到了劉天成的威脅。2017年的一天，在華陰市上網的他，被劉天成帶著回到孫家，劉天成讓其給父親和哥哥打電話，催其償還“債務”。

　　那個冬季，孫恩孝的小兒子一家都是在恐怖和驚慌中度過的，他們為此不敢住在自己家里，外出躲避。

　　67歲孫恩孝決定和劉天成血戰到底，他甚至給兒子們安排好了他的后事。

　　在西安打砸工地強攬工程也引起西安警方關注，2017年9月13日，劉天成的馬仔鄭某某涉嫌故意毀壞財物罪被西安市蓮湖警方刑事拘留，其原因就是在2016年1月到孫恩孝工地打砸，令孫恩孝不能理解的是，他們工地的監控視頻上已經顯示，至少6個人沖入工地打砸，警方偵查的結果是“另五人身份信息不詳”。

　　在孫恩孝的不懈舉報下，劉天成2016年1月24日帶人打砸孫恩孝工地的犯罪事實被公安機關偵查完結，2018年4月26日，劉天成被西安市蓮湖警方刑拘，罪名為涉嫌故意毀壞財物罪。

　　孫恩孝認為，劉天成及其團伙明顯有組織的壟斷市場行為，至少4次打砸工地，且其團伙分工明確，打手眾多，不知辦案者為何總是將每個嫌疑人分割開來，單獨辦案，其罪名為何僅僅是刑罰較輕的“毀壞財物罪”呢？難道這不是涉黑涉惡團伙犯罪嗎？

                                        劉天成一伙打砸孫恩孝公司視頻截圖

　　2019年，陜西省公安廳對該案進行督辦，渭南市公安局抽調精銳力量成立幾十人專案組，于同年7月至華陰調查。根據媒體報道，當地共有26名警察因涉及該案遭到處理，其中2人負刑事責任。

　　在掃黑除惡以及政法隊伍教育整頓的運動下，陜西省高級法院和渭南市中級法院決定再審劉天成案。

　　2021年7月22日，渭南市檢察院決定變更起訴書，變更的主要內容是將劉天成原來的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案件中的從犯位置變為首犯。

　　8月14日，渭南市中級法院對此案進行宣判，對劉天成犯故意傷害罪判處無期徒刑，犯故意損壞財物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決定執行無期徒刑。其他5人均判處4年半到11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據在場旁聽人員稱，判決宣判后，劉天成倒地痛哭。               記者：崔永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