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瑜團隊在經歷9小時轉運后，為病人實肺移植手術。 圖片來自陳靜瑜微信

此前報道：無錫救命肺源空運遭拒 南航態度轉變拿出保障方案

“一到過節，我們團隊就緊張。因為每次過節或者小長假都有肺移植生死時速的大片。”這是國慶節前陳靜瑜在微信朋友圈里發的。

事情真被他說中了。陳靜瑜是江蘇省無錫市人民醫院副院長，有“國內肺移植第一人”之稱。10月4日8時05分，他帶領的取肺團隊好不容易從廣西岑溪趕到廣州白云機場，此時距南航航班起飛時間只有15分鐘。

盡管已提前一天和南航客服溝通，南航值班工作人員以“客務沒通知”為由，依照“提前45分鐘截止辦理乘機手續”的規定拒絕登機，陳靜瑜一行無奈改簽深航9時50分的航班。這例肺移植手術，從取肺算起歷經9個多小時，而通常情況下移植肺的保存時間在6-8小時。所幸，目前病人在完成手術后恢復良好，已經可以摘下呼吸機。這也刷新了我國肺移植長距離轉運時間的新紀錄。

在陳靜瑜看來，幸運不是每次都會降臨。他呼吁，設立移植器官民航轉運綠色通道勢在必行。具體而言，需要醫生提供必要器官來源合法、無傳染性的證明，航空公司接到申請后24小時與醫生保持聯系，并對接好機場和空管部門；在遇到醫生晚到的情況時，航空公司及時打開綠色通道，機場提供快速安檢，必要時候提供擺渡車，讓醫生能及時登機；萬一遇到天氣原因導致航班延誤，當天氣轉好空管部門解除空中管制后，讓攜帶移植器官的飛機優先起飛。

陳靜瑜透露，“被拒登機事件”發生后，國家衛計委專門向其團隊征集移植界醫生對于器官轉運綠色通道的意見，正式啟動調研，準備起草相關建議書呈給國家民航總局。

上半年不少捐獻肺源浪費在路上

陳靜瑜眼里，每一例肺移植手術都像一次冒險。除了醫療技術面臨的考驗，還因為整個過程中存在太多不可控因素。其中，最讓他痛心的莫過于捐獻肺源被耽擱在路上，因為保存時間過長而不符合移植手術條件。

他以“生死時速”形容轉運過程絕不夸張。以本次需要肺移植的患者為例，他在無錫市人民醫院已經歷了3個多月的等待，在這段日子里，他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竭盡全力，而一次心衰就可能讓他徹底停止呼吸。

值得關注的是，在國內并非所有地區都將肺移植納入醫保范圍，自費手術至少需要40萬元，很多病人都是拖到病情危重才決定手術，允許等待的時間往往只有兩三個月甚至只有幾周。若是遇上突發情況，航班晚點或取消，好容易才出現的肺源不能按時送達，則意味著病人要等下一個配型合適的肺源，但絕大多數病人再也等不到這一天。

陳靜瑜說出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數字，“今年上半年，全國大約有1600個肺移植病人配型成功，完成了300個肺源捐獻，但僅有60例肺移植，很多都在路上浪費了。”

國慶節這次經歷差點也成失敗案例。10月2日，陳靜瑜得知廣西岑溪市一例腦死亡患者捐獻的肺源分配給了無錫市人民醫院肺移植中心，他立即帶隊前往。等供體家屬從外地趕回見了供者最后一面，已是10月4日凌晨。

從廣西岑溪到廣州白云機場要驅車約290公里，考慮到國慶期間可能出現高速公路擁堵，他們給車程預留了3個半小時。然而，擁堵的嚴重程度遠超出他們想象，即便是走應急車道，緊趕慢趕才在4日8時05分趕到機場，此時距南航CZ3913起飛時間還剩下15分鐘。

由于擔心出現突發狀況，他們提前一天就和南航客服聯系過，希望航空公司能為移植器官轉運提供方便。但在白云機場，與南航值班經理溝通無效，他們被拒絕登機。

各家航空公司的處理各不相同

在輿論關注之下，南航方面向陳靜瑜團隊致歉，同時擬定了“器官移植運輸綠色通道保障方案”。

記者注意到，方案中給出了多項具體的保障措施，包括南航向無錫市人民醫院移植團隊提供輔助服務熱線和專門聯系人協調器官轉運，承諾南航地面服務保障部與無錫醫院建立器官移植運輸綠色通道微信溝通群；承諾如發生航班不正常，始發站做好跟蹤必要時協助供體團隊改簽；如旅客因故未在航班關閉前1小時到達，主動與旅客聯系，將情況逐級上報及按照“紅線保障”進行通報。

不過，國內航空公司并不只是南航一家，而需要“照顧”的器官移植團隊也不只是無錫市人民醫院一個。面對其他醫院的移植器官團隊同樣會面臨的困境，怎么辦？作為全國人大代表，陳靜瑜多年來一直在呼吁出臺相應的行業性規范，以保障移植器官順利轉運。

據介紹，各家航空公司在處理態度上因未有共識，表現各不相同。在東航配合下，陳靜瑜團隊曾有過申請直飛、縮短飛行時間15分鐘的待遇，成功將一名危重病人從死亡線拉回來；可面對另一些航空公司，他們也遇到過航班晚點甚至航班取消都未及時通知的情況。今年7月，陳靜瑜在北京原計劃搭乘的航班忽然取消，團隊帶著肺源在機場干著急，如果能早點知道消息，他們完全可以改乘高鐵。他形容，那一刻的心情真是“欲哭無淚”。

除了建議設立相應的民航綠色通道，陳靜瑜還借鑒國外經驗提出了“空中的士”的解決辦法。他說，美國擁有全世界70%的私人飛機，全美有2萬多個機場，且很多熱心人士與慈善機構都樂意為醫療救生及器官運輸提供無償服務。他就此呼吁，國內擁有私人飛機的熱心人士也能如此，且國家應對這種行為予以鼓勵。